第41章(1 / 1)

苗初阳把手机拿得远了些,深呼了口气, 正准备慷慨激昂地痛斥她, 杜清眠忽然就干净利落地把手机还给苗奶奶,画外音清清楚楚的传过来:“奶奶, 把您家地址给我一下。”

苗奶奶答应了一声, 似乎是掏出了根笔唰唰唰给她写什么, 然后杜清眠就从屋子里离开,看样子是出去寄符篆了。

苗奶奶扶了扶眼镜,一张和蔼的脸再次出现在屏幕里:“乖孙子,听见没有?要早起早睡,晚上八点不要出门喽。”

苗初阳忍无可忍:“奶奶, 重点是这个吗?重点难道不是那个女生打着封建迷信的名号骗钱吗?我知道, 咱们家不缺这二十万,可外面的人心思难测啊,您别太容易相信别人了!”

苗奶奶其实也觉得杜清眠卖符篆这事儿有点奇怪, 但要说她骗钱, 她是万万不信的, 因为杜清眠根本就不差钱啊。

对面孙子急冲冲的, 苗奶奶仍旧心平气和道:“乖孙子,刚才那个姑娘是杜家小女儿,要多少钱没有,人家会惦记着你那二十万?我看这孩子有灵性呢,反正碍不着什么事儿,你今晚就在家里好好呆着吧, 过两天再出门玩,晓得了嘛?”

苗初阳都气笑了,杜家小女儿出来卖符篆?她家有那么缺钱吗?他怎么就不信呢。

“奶奶,我跟你说,现在社会上的骗子可多了。”苗初阳再次强调道:“上次还有人装成金融大佬的女儿出来骗钱,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,活生生让她卷跑了几千万……”

“哎呦。”苗奶奶嫌弃地撇了撇嘴,“乖孙子,奶奶还没老糊涂的嘞,你徐爷爷见过她的,就在杜家,杜国华会为了个骗子搞宴会的吗,你个傻愣子。”

苗初阳闻言愣了,那还真是杜家小女儿卖的符啊?她图什么?

杜清眠刚从快递点回来,寄的是最快的快递,因为现在是下午,估摸着明早就能到。

她不缺钱,但风水一道上最忌讳帮人算命化劫不要报酬,不要报酬损的都是自己的气运,划不来。

她回去后苗奶奶就开始拉着她的手话家常,笑眯眯道:“我孙子平时都是八点睡觉,晚上也没怎么出过门,生活习惯可好啦。”

生活习惯很好的苗初阳窝在电脑椅上在家里打游戏,从下午打到晚上,一打打到昏天黑地,连晚饭都没吃。等手机疯狂震动的时候,他一看,快八点了。

来电话的是他那个女朋友,苗初阳恋恋不舍地下了游戏,接起电话:“喂,香香?”

女孩儿娇嗔的声音响起:“怎么现在才接电话,你是不是忘了什么?”

苗初阳愣了一下,瞄了一眼电脑旁日历,额头冷汗疯狂落下——今天是他女朋友生日,前段时间还提起过的,他怎么就给忘了!

唐千香是个孤儿,没有家人陪着,连个生日都没庆祝过。当她凄凄哀哀说出来时,苗初阳恻隐之心一动,就决定无论如何今年一定要陪着她。可没想到放假一回家他的脑子就不管用了,把这茬忘得干干净净。

从其他女性朋友的反馈来看,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行为。苗初阳冷汗直窜,正想着要用什么借口来为自己挽尊,就听唐千香呵呵一笑:“你个大迷糊是不是又忘了,我就知道!不过现在无论如何也要出来陪我吃顿饭!”

墙上的钟表咔哒一响,刚好指到八点,苗初阳瞥了一眼,忽然就想起白天杜清眠的话。

他犹豫了一下道:“明天我去陪你行不行,明天一整天都可以,或者后面三四五六天,咱们出去旅个游?”

对面静默了一瞬,唐千香的声音不如刚才爱娇了,疑惑地问:“为什么今天不可以?”

苗初阳怕她吃醋,不敢暴露杜清眠这个年轻女孩儿的存在,便道:“奶奶让我今晚八点之后别出门。”

他说完拍了一巴掌自己的嘴,为自己的谎话深深忏悔,不过这好像也不算谎话,奶奶确实也说这话了,“她老人家忌讳多,我既然答应了,就不好糊弄她。”

唐千香这次很久都没有说话,苗初阳一慌,赶紧给她发过去个红包:“宝贝儿你别生气啊,主要今天也挺晚的了,等我到你那边也得十来点,明天我一定过去成吗?”

让苗初阳松了口气的是,唐千香委屈巴巴的说了声好。

不过她这么体贴,反而叫他更加愧疚了,思索着明天一定要定个餐厅买束花,再给她整个大蛋糕。

脑子里计划完,就又开始打游戏了,到半夜的时候,他关了电脑,从电脑椅上起身去洗漱。

他住在一楼,房间里安的是落地窗,电脑屏幕刚好对着窗户。他去卫生间的时候,刚暗下来的屏幕上忽然倒映出一个身影。

她站在落地窗外,脸上的表情阴阴耷着,五官和四肢一样僵硬,只有眼珠子斜斜一瞥,目光从身影刚消失的苗初阳身上收回来。

苗初阳很快洗漱完,瞧见窗帘还没拉,打了个哈欠拉上便回床上了。

第二天他是被闹钟叫起来的,定的早上八点,刚出去家里的保姆就给了他一个邮件,说是有人发过来的加急件。

苗初阳拆开一看,嘿,还真是一张符篆。不过这符篆勾画之间看着很是精巧细致,他练过书法,知道单单鬼画符是达不到这种境界的,怕是要下很多功夫。

一时间对于杜清眠的揣测少了些。

他把符篆胡乱塞进裤子口袋里,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了,出门的时候看到房门前的石狮子缺了一角,心里膈应,刚好家里的花农提着包子油条从外面进来,他问了一声:“陈伯,您瞧见这狮子是哪个熊孩子弄烂的么?这帮崽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。”

他们家门口放了两尊石狮子,虽然有些不伦不类吧,苗初阳对它们还是很有感情的。可附近一帮孩子老喜欢在这儿撒尿攀爬,还跑得贼溜,每次他都抓不住犯罪嫌疑人。

这次可好,直接给他砸烂了……

苗初阳看着缺的那一角,觉得怎么看怎么不吉利。

这还是他爷爷专程从一个大师那儿弄回来的呢,说是能镇宅保平安,苗初阳虽然对此不屑一顾,但既然搬回来了,那就是自己家的东西。自己家的东西被人搞了,他能高兴吗?

陈伯早起就看见了,摆了摆手:“那帮泼猴儿怎么能醒这么早,回头我拿胶水把它粘回去,保证看不出痕迹。”

“行吧。”苗初阳噎住,想着回来后要好好找找犯罪凶手。

开着车出去,顺便定了晚上的鲜花餐厅,苗初阳驱车往唐千香的住处去。

唐千香无父无母,也没有住的地方,据她称,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她就从孤儿院搬出来了,靠自己打工生活。

苗初阳生活的圈子里大都是娇娇小姐,很少见这样坚韧不拔又家世凄惨的姑娘,一来二去接触久了,苗初阳愈发被她的独立坚强感动,两人便在一块儿了。

当然,除了这样优秀的品格,唐千香还是个很漂亮的姑娘。

苗初阳悠哉开着车过去,嘴角噙着笑,心想她现在肯定在纠结要穿哪套衣服了,又或者化好了妆,正在屋子里殷切等着他呢。

心情愉悦的把车停在她楼下,苗初阳往楼上去,到了唐千香的屋子前面,刚把门敲响,门就应声而开,随即一双莹白的胳膊把他捞了进去,凉凉的嘴唇迎着就贴上来。

苗初阳瞪大了眼。

他以前的女朋友都挺委婉的,哪经历过这个阵仗啊,可唐千香把他亲的目眩神迷,他脑子轰的一下就炸了,隐约觉得流程不对,还是被她带着往床边去了。

趁唐千香扒他外套的时候,苗初阳晕晕乎乎说了句:“香香,你今天好不一样啊。”

唐千香吃吃一笑,往常可爱纯真的眼睛说不出的勾人,泛着盈盈水光:“昨晚叫你来你都不来,我要罚你……”

说着手放到了他的腰带上,还要扒他的裤子,然而手不小心蹭到他的裤子口袋,就吃痛般叫了出声,连忙远离了他侧过脸。

苗初阳身上虽然还有些被她撩拨起来的燥热,脑子却忽然清醒了过来,他眼睛一清明,看向快藏到墙角的唐千香,颇感疑惑:“香香,你跑那么远干什么?”

唐千香的声音忽然变了,“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吗?”

苗初阳诚实地摇了摇头:“没啊,礼物我想晚上吃饭的时候给你……”

还没说完,唐千香忽然背对着他去了卫生间,苗初阳正要喊住她,忽然眼尖的看见地上滴落了几滴血,是唐千香刚才站的地方。

他一怔,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,感觉那道符篆有点发烫。

脑子忽然嗡的一下乱了,不同于刚才燥热迷茫的乱,现在他只觉得浑身发凉,手脚冰冷。

唐千香租的是个一室一厅,空间有限,卫生间就在门口的地方,他现在要出去,势必要经过那里。

他把那道符拿出来攥在手心里,心里怀着一丝侥幸,悄悄地下了床,往门口挪了两步。卫生间的门开着,他快要到门口的时候,下意识往里面偷偷看了一眼,就看见墙上的镜子里,唐千香的脸裂开血痕,正痛苦地对着镜子擦脸。

就那么一两秒的时间,刚好跟他的视线对上。

苗初阳愣了一下,随即周身被巨大的恐慌包围,唐千香脸上的笑渐渐僵硬,像个雕塑,有个黑影从她的身体里冲出来,她瞬间倒在了地上彻底碎裂,苗初阳也满头冷汗的抓住了门把手想往外逃。

然而黑影一下子缠住了他,让他几乎窒息。

苗初阳脑子昏昏沉沉的,听见一个怪异的声音:“臭小子,竟然敢阴我,把你的元阳献出来……”

苗初阳快被勒死,吐着舌头翻着白眼,手掌往上啪地一下把符篆拍在黑影上,听到凄厉的一声尖叫后,身上忽然就松下来。

他顾不上想那么多,握住门把手的另一只手一用力,咔哒一声把门打开就跑出去了。

下了楼回到自己的车上,他屏着呼吸加大马力,一直把车开出了好几公里都没看方向。周围的人渐渐多起来,把车停在一处繁华的商超边,他呆愣愣的看着人群坐了十几分钟,才像被扎破了的气球,向后瘫坐下去。

手上还有略微烫手的黑灰,苗初阳举起掌心瞪着眼看了一会儿,颤颤巍巍拿出了手机,给他奶奶拨出了电话。

这也才中午,苗奶奶正跟一群老伙伴吃着午饭呢,忽然就接到了孙子电话。

她心情挺好的接起了电话,跟旁边的老太太说了句饭菜不错,然后笑眯眯的问:“乖孙子,干什么呢?”

苗初阳声音颤抖地问:“奶奶,我撞鬼了。”

“什么?”苗奶奶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。

“我撞鬼了!!!”

这一声带着恐惧的发泄石破天惊,苗奶奶把手机拿远了些,还以为孙子在给她开玩笑,慢悠悠道:“你声音小点,奶奶年龄大了,受不了惊吓。”

苗初阳才是刚刚受过惊吓的那个,他欲哭无泪道:“奶奶,我真撞鬼了,大师还在吗?就是那个杜家小女儿,快!快请她接电话!”

苗奶奶听出他精神状态不对劲了,疑惑着找到杜清眠,把手机给了她:“眠眠,我孙子找你呢,说是撞鬼了?”

杜清眠接过了电话。

苗初阳简直跟昨天下午视频里的人大相径庭,又激动又不镇定,发泄般把那只鬼多恐怖他逃出来时多么九死一生翻来倒去说了个遍,才颤着尾音跟杜清眠道谢,问她:“大师,您看我这一劫过去了吗?”

隔着电话杜清眠当然看不见,不过她估计应该没什么问题。她寄过去的杀鬼符品阶颇高,解决一只鬼不成问题。

不过她对苗初阳的一句话有些在意:“你说那只鬼的身子碎了,还想要你的元阳?”

苗初阳磕着牙齿点头:“好像是,有什么不对吗?”

不对,挺不对的。

杜清眠让苗奶奶发了个视频邀请过去,接通了,盯着苗初阳的脸看了看,发现他的灾祸确实已经过去,便道:“你能不能回去拍个照,我还没见过这种鬼呢。”

哈?

苗初阳以为自己听错了,嘴角扯起僵硬的微笑:“您说什么?”

“你能不能回去拍个照?”

苗初阳看出来了,杜清眠绝对没有开玩笑,还是很认真的那种。

他笑不出来了:“大师,我有心理阴影,别再让我回去了成吗?”

“不成。”杜清眠摇了摇头,“我救了你,你还没给钱。”

“我马上就给!”

杜清眠点了点头:“下次再有鬼出现,我就不管了。”

一朝被鬼吓,满脑子都是鬼,苗初阳要哭了,他怕以后再出现这种事儿,只好一边倒车一边点头,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我这就去,您稍等。”

第二次回到这栋楼里,苗初阳看哪儿都是阴森的,他一边开着视频一边往楼上走,到了唐千香门前时,牙一咬推门进去了。

鬼不见了,尸体不见了,苗初阳拿着手机晃了几晃,确定自己没有看错。

就连刚才地上的血迹都没了,仿佛从空气里蒸发。

“这鬼好奇怪。”

杜清眠的声音给了他意思安全感,苗初阳干笑道:“大师,看过了,我现在能走了吗?”

“走吧。”

杜清眠话音刚落,就看见手机里的画面一闪,苗初阳似乎在狂奔,飞快地下了楼。

她把视频给挂了,临了苗初阳还又问她买了三张符。

苗奶奶在一旁听着,也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,脸色很不好看:“我就说不让他乱交女朋友,这下可好,鬼迷心窍了!”

杜清眠:?

重点难道是这个吗?

隔天旅行团的活动终于结束了,杜清眠坐车回去,到了家,杜国华笑着问她:“玩的怎么样啊?”

“挺好的。”

没了?

杜国华追问:“有没有认识什么人?旅游啊,除了看风景,还得交朋友,对不对?”

杜清眠思索了一下:“多了个顾客,我帮他化解一劫,今后应该会经常买符。”

杜国华滞住了。

其实杜清眠才十六岁,他根本不用这么着急。但是她自从下山之后,社交活动一概不参加,身边也没见什么异性朋友,好容易出去一趟,还都是捉鬼算命。

杜国华觉得她发展的方向有点不对劲儿,越来越不对劲儿了。

好好一个小姑娘,对男的不感兴趣,整天想着这档子事儿怎么能行?

若干年前杜清眠还在山上的时候,他想着下了山一定要看好她,不能让那些臭小子随便来祸祸,现在反而迫切地希望她赶紧去谈个恋爱了。

他委婉地提了一句:“咱们家不缺钱,你也不缺钱,不用忙着出去扩展业务,年轻人多交朋友才是正理……”

杜清眠摇了摇头:“非也,不是我找事,是事找我。何况我学了这么一身本事在身上,事情找上门也不用,那才是浪费。”

杜国华吭哧一声说不出话了,然后就见杜清眠上了楼说要休息休息。

儿女的心思不好猜,杜国华今年六十多岁了,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,跟她沟通不了,便去找齐康盛吐苦水。

齐康盛摇摇头:“你闺女还年轻,不着急,长得好家世又排的上号,将来必定是青年才俊们排着队求娶。”

“可我小儿子呢。”他话题一转叹了口气,“上次不知道碰上什么事,整天闹着说有鬼,公司业绩直线下降,脑子也不听使唤了似的。他正是成家的年龄,现在这个样子,哪个好人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。”

杜国华也是知道这事儿的,索性两个人心情都不大愉快,也不吐苦水了,碰杯喝起了酒。

今天王妈请假回家了,不知为什么,杜家其他人也都不在。杜清眠这段时间晚上一直没睡觉,已经习惯了晚上躁动的心情,甚至对自己的力量越来越有掌控感,不像初时那样难以控制自己了。

杜清眠坐在棺材里侧耳听了听,除了花园里的蟋蟀蛐蛐儿声,别墅里除了白特的呼吸声,基本上一片死寂。

没有人,刚好。

她从棺材里站了起来,瞥见一旁瑟瑟发抖的白特时,睥睨道:“出去,有多远滚多远。”

白特如蒙大赦,嗖的一下就从窗户里飞了出去,眨眼间消失无影。

杜清眠在棺材里站了一会儿,在一片黑暗中,朝棺材外面探出了一只脚。

光裸苍白的脚踩在地上,半个身子也失去了棺材的庇护,杜清眠的脑子渐渐有些躁动了,萦绕在空气里的黑色力量也兴奋着咆哮起来。

杜清眠皱了皱眉,感受到那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无力感又朝着自己席卷而来,眉头一拧,控制着力量化成一把重锤,向着自己胸口猛烈撞击。

师父说她的身体很特殊,跟普通人不一样,就算没有修为,修道者也奈何不了她。杜清眠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,但她想看看自己的这身皮肉,能不能扛得住这些叛逆力量的攻击。

又或者攻击了自己之后,力量能不能变弱。

只要力量弱一点,再弱一点,杜清眠就觉得自己有把握从力量的束缚中挣脱出来,避免完全受到这股不知名力量的挟制。

黑色的锤子朝着她胸口锤击了三次,她的脸色更加苍白,唇角也留下了殷红的血,却颇有成效——放肆而狂躁的力量减弱了下来,虽然还是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力量,却让她好受了很多,不至于失控。

唇角弯了弯,带着终于不用受制于人的畅快,她又缓缓地抬起了另一只脚。

杀……杀人……杀了他们!

尖锐而嘈杂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,杜清眠痛苦地闭上了眼,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又挥动着锤子朝自己发起了攻击。

一锤,两锤,三锤……

力量的减弱伴随着强烈的痛楚,杜清眠疼得要死,快疼死了,疼得指甲都快扎破掌心,可她不想变成野兽,不想失去对自己的控制。

没有人可以控制她,就算她死了,也没有。

重锤还在无声无息地落下,屋顶上,和颂静静地坐着,脸上第一次没了往常的笑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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